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。
《蒋兆和画集》下卷第301页，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 2006年。
团结起来争取更大胜利 文：蒋代明 1969年，党的九大召开，文化大革命进入高潮。几乎所有单位都增强了宣传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宣传力度。中央美术学院作为无产阶级革命形象工程的急先锋，自然也在潮头之中。 64岁的蒋兆和刚从「牛棚里」解放出来，被驻校的「工宣队」指派与八位年轻教员一起在学院的主楼前，登上近三层楼高的脚手架，重新拿起油画笔，描绘毛主席全身象。迎着九月天「秋老虎」，身体虚弱的蒋兆和却还穿着毛背心，与一帮穿着背心的年轻人一起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。起初，年轻教师们不明白为何让国画系的老画家来参与油画创作？还主动教蒋兆和怎么调色。蒋兆和虚心地听从年轻人的指点，默默地画。画着画着，他就发现年轻教师虽然都是学西画的，可是怎么用色与如何上色，还存在着诸多问题。只要拿起画笔，蒋兆和就变回了只顾技法的「老画骨」，他忘了自己的被动地位，诚如当年在课堂上拿着教鞭，指着画面，说这里需要暖色，那里应是冷色等等。这使在场的年轻教员们惊叹不已，惊叹他的造型能力，更惊叹于他对西画颜料色彩的把握。本是主力的年轻教员们又成了学生，每画到一定程度，就请教蒋先生这样行不行。 于是，整个绘制室外巨幅毛主席油画像的过程，变成了蒋兆和指导年轻教员画好油画的示范「大课」！这件事引起议论，纷纷夸赞蒋先生，使得他在被批判的阴霾中，得到了一丝温暖的光。也因此，亲友们鼓励蒋兆和画出更多的领袖像。 毛主席在九大上讲话的风采，在当时象征了国家形象。从解放初期到文革前，蒋兆和曾画过不少毛主席在群众中平易近人、和蔼可亲的样子。在蒋兆和笔下，领袖不是神，是人民的领路人。而文革中的造神运动，使领袖的形象在人民当中忽近忽远，可以说整个时代都裹挟在红色审美当中难以自拔。蒋兆和也只得按时代的色彩值，将画面比作彩虹光照，在毛主席的脸上渲染一些朱红色。即便如此，当时看到这幅画的人们依然对画面还有提高「红色」空间的期待，但蒋兆和却选择将重点集中在毛主席的眼神与表情之上。他抓住当时新闻纪录片中毛主席挥手讲出：「大会以后要团结起来，争取更大地胜利！」这一瞬间的影像，画出毛主席深思远虑，宏图大略之气魄。毛主席激动时惯将一只手高举推出，在蒋兆和笔下这一动作有了夸大特写，显示出毛主席坚定自信的性格。 有趣的是，在极左当道的岁月里，画家不可称「家」。若画英雄，其款更不可与英烈同在画中。蒋兆和在朝鲜慰问志愿军时，画了大量志愿军和烈士的肖像，均以不突出作者之原则，以集体创作为名，无任何落款。文革初期，蒋兆和以为文化革命会带来新的文艺复兴，也曾激动地画过毛主席身穿军装神采飞扬的画像，如《毛主席在田野》、《沿着社会主义的道路前进》等，其色彩适中，也照常署名。但是到了1969年，社会又强化了不能表现个人的理念，画家岂敢在毛主席的画像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呢？所以，《毛主席在九大》虽然是蒋兆和一生中不多的几幅大尺寸的创作，却无地留名，这是中国人物画家们在近代美术史上的一段奇特经历。 这幅作品在艺术上折射出画家在逆境中的无奈与探求。历史越久远，越能从红火的气氛中感受到时代的气息，本来被动而有限地画出的偏红形象，反倒成为文革时期的见证与中国艺术思潮变迁的佐证了。蒋兆和在「造神」的大势之下，还在坚持写人的艺术，这是特别地难能可贵的。它是那个非常时期的特有的文化现象，在其艺术价值之外更具有时代赋予的文物价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