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卷 设色纸本 题识：太常仙蝶图。棲迟僧寺得身闲（仙蝶于壬子岁移居增寿寺），随兴到湖山。回首望长安，忆香案，当年旧班。悠悠岁月，蘧蘧身世，小集岂徒然。准拟酒如川，待重证，春明梦缘。太常引。戊午之秋，朱彊村、王病山两侍郎、况夔笙舍人集。西湖好秋轩，仙蝶适来，因各制词记事。索余为图并和其词，寄请苍虬老棣正之。李孺时在天津。 钤印：李孺、子申画记、天机所到二、翩然仙影坠轻埃，怜我梦秋斋。尊畔久低徊：问清浅，蓬瀛几回？料应天上，巢痕倦归，偶忆故人来。尘世了清哀，剩一寸，相思未灰。朝寻烟水梦清都，归去渺愁予。寂寞水堂虚：待重整，留仙旧裾？虫天身世，飘零一叶，还自讬秋枯。一笑本来无，傥无恙，春风画图。曾寿。钤印：苍虬三、翩然便出软红尘，来相伴，避秦人。幽路称棲真，问能几，高花淡筠。天机栩栩，孤芳采采，卿月证前身。杯酒莫退之，与重话，春明旧春。四、去时清影化云烟，来又带芳鲜。解脱绮罗缘，莫认作，轻裾欲仙。织鬚舒卷，金尊低嗅，斋禁为君蠲。遗世便翩翩，又何礙，诗狂酒颠。别来物外寄灵踪，消息自潜通。曾否问天公：怎尽许？尘扬海东。闻君前世冬青一树，我亦杜鹃红相对。诉西风，莫浪入华胥梦中。莘田。五、旧巢同扫十年痕，相望玉京尘。无恙梦中身，似存问，沧江故人。虫沙无劫，湖山有美，翩作几家春。身世一灵均，忍杯酒，期君降辰。时予客花港蒋氏湖楼，仙蝶亦至，适初度日夜。耐寂老兄同年属和，孝臧。钤印：彊邨六、劫痕依旧损秋衣，空中相是耶。非成无一觞，飞欲相问，虫天伴谁。凤城花事，十年换尽，金粉黯斜晖。莫梦故巢归，好长傍，南湖寿闱。太常引。耐寂同年正拍，嗣瑗初学。钤印：钝宦七、仙蝶见南湖，苍虬阁彊老与焉。余后二日至，方称惜，俄而又见。主人先有作，率和其韵。庚申二月补录奉耐寂同年正拍，潜道人。钤印：乃徵八、庚申二月，耐寂老棣过汉，以是图索题。予见仙蝶于京师澂园，今二十四年矣。为谱此乞正，十发居士颂万。钤印：颂万印信著录：1、《清末民初云烟录》P60，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6月。2、《蕙风词话辑注》P516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10月。3、《临浦楼论诗词存稿》P336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12月。4、《华学》第九、十辑（六）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。5、《红蕖留梦•叶嘉莹谈诗忆往》P451，生活•读书•新知三联书店2013年。6、《朱彊村年谱》P209，浙江古籍出版社2013年6月。Li Ru FLOWER AND BUTTERFLYhand scroll; ink and color on paper33×146 cm. 13×57 1/2 in. 约4.3平尺李孺（清），字子申，河北遵化人。汉军籍。光绪十一年举人，以道员候补湖北。花卉松梅，笔姿豪爽。 记《太常仙蝶图》 “太常仙蝶”故事在清代文人学士间流传极广，从清人的诗、词、笔记中常常可见“仙蝶”踪迹。乾隆五十三年冬，高宗圜丘大祀时，宿于斋宫，尚书德明太常以锦匣承仙蝶承览，完颜麟庆《鸿雪因缘图记》详载其时情形：“上启视，蝶竟飞起，盘旋上下，拜舞九次。众人皆呼为天子圣明，国运昌隆祥瑞之征。乾隆龙颜大悦，赐封蝶仙，写诗颁赏。对于这件《太常仙蝶图》来说，它记录了一九一八年“仙蝶”飞杭州西湖访词人朱彊村（名孝臧，又名祖谋）的事。 当年，朱寄居南湖定香桥畔的蒋庄，诗人陈苍虬（名曾寿，号耐寂）所寓的陈庄近在咫尺，胡晴初（名嗣瑗）住在丁家山，在词坛上与朱齐名的况蕙风（名周颐）也聚集湖上，称一时盛会。 据与会的人追述，旧历七月二十日为朱六十二岁生辰，朱在苍虬阁座上偶然谈到“仙蝶”与他“有缘”。有从未见过“仙蝶”的人要求朱招蝶来会。朱起初推辞再三，后来在众人怂恿下，默坐片刻，若有所祷。不久，竟有一黄地黑花的蝴蝶穿窗而入。朱请主人斟白酒一杯放在桌上，而蝴蝶居然停在杯边，两翅稍稍张动，作尝酒状。这时，座上有客为对神仙表示敬意，急忙穿上长衫，正襟危坐。朱微笑道：“仙蝶性格脱略，不拘礼数，大家也不必拘束”。“仙蝶”在酒杯边停了一会，又飞到窗台上，时飞时停，在屋内外盘桓了两天之久。后来，王病山（名乃徵，号潜道人）也到湖上，正以没有见到“仙蝶”为憾，而“仙蝶”又翩然飞临。王为酌酒一杯，蝶又在酒杯边少作停留，飘飘而逝。 当时，朱疆村等人都有词纪此事，选用的是《太常引》调。后来，陈苍虬请李孺为画《太常仙蝶图》。画中，一花蝶作飞翔状，下有一酒杯，杯边有兰花几株，李在画上也题词一首。陈收到这幅《仙蝶图》后，请诸人将所制词一一题在图卷上。后两年，陈又请程十发（名颂万）在图上题词一首。这便是《太常仙蝶图》的由来。这些兼具“遗老”身份的词人，无非藉前朝的“仙蝶”来点缀风雅，排遣岁月，同时抒发他们的易代之哀、沧桑之感。 通过《红蕖留梦：叶嘉莹谈诗忆往》一书可知，此作一直为陈曾寿珍藏，后传至其侄陈邦炎之手。叶嘉莹曾经推荐自己的一位学生，为了研究陈曾寿去上海拜访陈邦炎，一来二去，陈便将此卷赠予这位学生。 正如清中叶词人项廷纪所说“不为无益之事，何以遣有涯之生”，幸有此卷，依然可以让我们透过文字想见百年前那一场西湖雅会、那一群闲情逸致的风雅词客。